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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白襯衫

       下午,陽光明媚。生性怕冷的我窩在陽臺上的沙發(fā)里,靜靜地讀著手中的小說。陽光灑在身上,暖烘烘的,十分愜意。“叮咚”,是手機(jī)的提示音。上面寫著今天已是立夏。到夏天了!震驚之余我急忙去衣柜找尋夏天穿的衣服。一眼相中的,便是那件白襯衫。它的做工或許并不精美,可上面的線頭全是愛的痕跡,一針一線,編織成這愛的情網(wǎng)。
       這件襯衫是奶奶從老家江蘇泰州寄過來的,說這件衣服在夏天穿十分涼快,讓我在夏天穿。雖說這件衣服是奶奶的一番心意,可我嫌衣服質(zhì)地太硬,穿著不太舒服。很快,這件衣服就被我丟在遺忘的角落里了。
       放了暑假,我按慣例回了趟老家。一年未見,奶奶見到我后那激動全顯現(xiàn)在臉上,拉著我的手進(jìn)了屋子,讓我坐在客廳,她回房間拿了許多零食。還嫌不夠,嘴里說著“孩子可不能餓著”直往廚房走。我連忙攔住了奶奶,讓她老人家不用操心了,她才肯罷休。
       我一邊吃著零食,一邊接受奶奶對我生活近況的關(guān)心。聊著聊著,奶奶突然說的問題嚇了我一跳:“幾個月前我寄給你的襯衫你穿了沒?穿得涼快不?舒服不?”我在那一瞬愣住了,不知是該說實情還是說善意的謊言,“我……那件襯衫……穿得還挺涼快的……”我還是撒了謊。
       但奶奶像沒看見我的反應(yīng)一樣,竟相信了我的話:“很涼快?那就對了,這可是夏布做的啊!怎么可能不涼快?”夏布?這從未聽過的名詞引起了我的興趣:“奶奶,什么是夏布啊?”一提到夏布,奶奶原本有些迷離的眼睛變得清亮起來,“這夏布,只是咱泰州人的傳統(tǒng)呢。每年夏天,家家都把自家中的絲瓜的藤泡在水里,一泡就幾個月,等絲瓜藤泡軟了,把當(dāng)中的絲瓜莖抽出來制成布。每年,只能做一小塊,基本上做一件襯衫要好幾年。一開始穿啊,有些硬,不過穿久了會舒服得多,夏布衣很耐穿,基本上穿個幾十年不成問題。”
       如果沒有聽奶奶的這一番話,我永遠(yuǎn)也不會想到那件被我丟在一邊的樸素襯衫竟然如此來之不易。每年夏天都要不停忙碌,幾年的日積月累,才能換來這樣一件愛的結(jié)晶。然而,付出的代價竟是奶奶日益見長的白發(fā),臉上原本淺淺的皺紋竟不知不覺加深了許多,原本步伐穩(wěn)重的奶奶現(xiàn)在走路開始蹣跚起來……似乎一切都在改變,唯一不變的是奶奶對我的關(guān)愛。
       “奶奶,我?guī)湍阕鳇c事情吧。”心中又感動又慚愧,似乎是因為不善言辭,我沉默了許久,最后卻走向那疊未晾干的衣服。“不不不,”奶奶急忙攔住我,把我往門外趕,“你難得來一次,多出去轉(zhuǎn)轉(zhuǎn),這些粗活怎么能讓你做呢?”沒來得及反應(yīng),奶奶就把我推出了門外,手里還攥著奶奶硬塞給我的50元,我站在門外,淚止不住流下來。
       “若你只是一道,某個弄堂緊鎖的門,我是門外的藤;若你又是一顆,可望不可及的星辰,我便是眺望眼神……”耳機(jī)里的歌詞是那么美,而奶奶,就是我的“藤”與“眺望眼神”,無論我怎么樣,永遠(yuǎn)會守護(hù)在我的身邊。我感恩著,不僅身邊圍繞著愛,更有那血脈聯(lián)系著能突破距離的愛,卻也為自己的不孝而自責(zé)。這哪是一件普通的襯衫,其實是一個祖母對孫兒滿滿的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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