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剛進國企報社不到一年,公司效益日漸下滑,工資數月不發,有本事的人外出挑戰自我,剩下的類似我的留守婦女卻要聽天由命,一股風刮來,機關人浮于事,機關要縮編,沒關系沒法活動的我無奈的成了縮編下崗人員,加上人到中年,母親隔三差五的住院看病,我不得不待業在家 ,孩子年幼要上學,老人有病時不時地要住院,愛人異地打工,我的工作還是迷霧一般,憂愁像云像霧一樣,縈繞于心。那陣子,類似我的人較多,我也曾經眼淚婆娑地找過上級大領導,可是,有誰會為一個貌不出眾沒錢沒勢的值得同情的弱女人挺身而出呢,人家一個理由目前人事凍結就把我打發了,世態炎涼,昔日老遠笑瞇瞇和我打招呼的個別領導今天視我為陌生人,那面若冰霜的表情拒我千里之外,無奈之際,母親坐不住了,她老人家一輩子勤勞善良自立自強,她說,天無絕人之路,咱不能坐在家里吃閑飯,不如咱試著擺個煎餅攤干干看,那時我有點不情愿,因為好歹覺得自己也是個文人,覺得丟臉面,失尊嚴,還要讓多病的母親勞作,但聽了母親講起我們小時候她老人家在全家人食不果腹餓得哇哇大哭時,母親和奶奶在生產隊干了一天重活還要拖著疲憊的身體偷偷在家泡制豆芽菜,再偷空摸黑和鄰居好友用背簍背著豆芽穿著布鞋一路連顛帶跑20多里路,趁著天還未大亮再偷偷把豆芽賣給城里人的往事,那個年代誰賣東西就是投機倒把,所以買賣雙方都要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如果賣者被城管抓住,輕則會沒收最值錢的秤和背簍,重則還要罰錢被關押,智慧的母親千難萬險冒著被城管抓住的風險,才能提心吊膽地賺得一點點全家人的油鹽錢,回家后還要按時參加隊里的體力勞動,當然還要不被萬惡的生產隊隊長發現,再一路小跑步行20多里回去掙工分,聽著母親的話,我深受感動,也就鼓著勇氣,運作此事,盡管心里愁云密布,但出了門還是強裝笑臉,裝作風輕云淡的樣子,我要挑戰自我,酸甜苦辣,都是生活。
好在那時的我,年輕精力旺盛。老家離單位25華里,我從老家騎著大自行車買來德國噸小麥加工成面粉,再用28自行車運來扛到三樓,接下來我早早去去疏菜批發市場批發土豆辣椒西紅柿,再買點榨菜大蒜等作料,記得出攤第一天,母親拖著多病的身子凌晨三點就起床開始用蜂窩煤爐子平底鍋攤煎餅,大約6點,一摞子香噴噴的煎餅,還有那將要卷著辣椒西紅柿蒜水土豆絲榨菜絲的煎餅卷菜早已準備妥當,當我聽到母親虛弱的身體一聲聲不斷地咳嗽時,我的心里在滴血,淚在眼里打轉轉,無能的不孝女,何時能讓母親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何時能讓母親安享晚年,何時......母親啊,一輩子受苦受累,她常常教育子女,女人一定要自己強大,只要勤奮肯吃苦,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困難困難,困在家里就有難,出路出路走出家門就有路,只要不違法犯罪,沒有啥羞恥可言,更沒有啥丟人的!看著母親虛弱的身體,我為自己的無能而讓母親跟著我受苦受累受罪而內疚萬分,今生讀書數年卻怎落得擺地攤,心里別提多難受了,為了一家老小,我也顧不了那個不值錢的所謂面子,今天我就是賣煎餅的,今天出攤就是要在上班前把這些煎餅換成了人民幣,還好,當我從三樓忙忙碌碌跑上跑下擺好早點攤后,就微笑著等待顧客,誰知,一個熟人晨練一眼就發現了我,因為他是軍代表,我原來不止一次采訪過他,他很疑惑地問我干啥,我說了近況,他點點頭也許心里同情,一下子就買走了10張煎餅,記得每張才5毛錢,緊接著也許因為我是個文人吧,煎餅很快就賣完了,記得那天一會會就賺了10多元錢,首戰告捷我和母親很高興,記得母親說,還是做生意掙錢快,掃一天地那時8小時工資才每天5元錢。
就這樣,在利益刺激下,我被逼無奈,一邊賣煎餅,一邊還抽空看點文學書,時刻沒有放棄那個文學夢。好在那時年輕,每天厚著臉皮賣煎餅和稀飯,因為沒有添加劑口味好,我的生意越來越好,雖然很辛苦,每天早上,我的攤點最火。記得每天那時還能賺四五十塊,但也就是那陣,母親積勞成疾,有一天還是住進了醫院,我不得不停止擺攤,照料母親和年幼的正在上學的兒子,為了生活,為了給母親看病,我經常步履匆匆,提心吊膽地守護在母親的病床前......在那些困難的年月,我繼承了母親勤勞吃苦肯干積極向上的精神,記得那時,我沒有絕望,在醫院,我一邊悉心照料母親,一邊手不釋卷爭分奪秒排除萬難不放棄讀書投稿,還隔三差五能換幾個稿費單,記得每每此時,母親總是微笑著說,不錯不錯,看書寫字還能買一袋面,還能買一桶油,這證明你能寫,只是好運沒到沒遇到貴人提拔并鼓勵我多寫多投稿,每每這時,我都非常感激母親和那些用我稿子的編輯,因為,對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困難家庭,一個小小的稿費單,就像雪中送炭,雨中送傘,不只是幾十元緩解了經濟拮據,它簡直就是點亮我黑暗生活的一盞燈光,它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激勵著我,不放棄夢想,堅持堅持再堅持,勤奮勤奮再勤奮,那些接到稿費的日子,我們全家老小總是沉浸在快樂無比當中,記得,每每此時,我總要給家人買點好吃的,用美食分享來點綴清苦無比的難日子。
大約兩年后,我筆耕不斷,那些浸著我汗水和淚水的勵志陽光心態的文章慢慢刊載出世,我用勤奮和堅韌換會了我的自信,我的工作終于在一位重量級親戚的幫助下,有了較滿意的進展,雖然,十幾年已經過去了,母親也早已不幸病逝,但是,那些和母親兒子相依相伴擺攤賣煎餅稀飯的艱難歲月,經常還會夢見,收筆此時,夜深人靜,我卻已淚流滿面,敬愛的母親,您辛苦一生卻在女兒最困難時帶著對女兒的牽掛不幸病逝,未能安享晚年,女兒為自己的無能不孝深感內疚自責多年!!為了您的微笑,女兒一定化悲痛為力量,努力做人,勤奮寫作!女兒愿用文字來回報母親未了的心愿......
歲月如歌,我終生難忘那些母親帶病勞作的剪影和賣煎餅的經歷.......
那年 我下崗賣煎餅
2018-04-20 14:4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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