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人,令我驚喜地存在于我的生命里,從前我活在她對我的懷抱中,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要以感激的心情回報她時,她卻先松開了我的手,匆匆的離開了。
曾經(jīng)有那么一刻,感覺像是她又回來了,像夢一樣貼近,但那一刻過后,這一切又都變得虛無飄遙,如此模糊,如此暗淡。
距離我上一次與她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的時候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十個年頭了。但我好像并沒有特別想她。
入冬后的天氣總是冷得刺骨。那天我同往常一樣,在一天中最冷的時候背著沉重的書包出門了,還沒出小區(qū)。我看見一位老奶奶正陪著小孫女在散步。我心中一陣奇怪,這么冷的天還出來,換做是我,如果可以的話,我早就躲進家里,開著暖氣鉆進被窩蒙頭大睡去了。正要繼續(xù)往前趕路,忽然間那小女孩不知是被什么絆了一腳,摔倒在地,掌心因為撐在地面上而被劃破了。小女孩的眼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看這架勢好像下一秒要扯開嗓子嚎啕大哭的模樣。我心想:一會兒這老奶奶必定是大驚小怪地撲上去又親又抱又心疼的了。于是我忍不住回頭看那老奶奶的舉動。但在我意料之外的是她并沒有扶自己的孫女,而只是與情理之中地在眼中略過一絲不安與慌亂。她只站在一旁鼓勵女孩站起來。
此情此景,為什么如此似曾相識呢?我緩慢了匆匆的腳步,努力地回憶。好像,好像是……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些什么,是的,我想起了我的外婆,我至親的外婆。那個曾經(jīng)只伴我走過短短幾年的身影在那一刻突然又重新浮現(xiàn)在腦海中。我沒有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哦!時間過得真快,我太久太久都沒有抽出時間來想她了。這是我突然意識到的。
我仍然記得,也是在這樣的一個冬日的早晨。外婆一手提著一只竹籃子,一手拎著塑料袋。我在后頭跟著又跑又跳,結(jié)果重心不穩(wěn)栽了個大跟頭。外婆只回頭看了一眼,對我說:“站起來,回家?!蔽冶緛硎亲约簻?zhǔn)備站起來的,可看到外婆對我這般冷漠便開始使起了小性子。愣是坐在地上不肯起來。倔強的我硬要外婆過來扶我。可外婆頭也不回的走了。她的背影是那樣決絕。冬天的柏油馬路冷冰冰的,后來我實在受不了,只好妥協(xié)地從地上爬起來,僅僅四歲的我沒有哭,我也不想哭,哭給誰看呢?從那時起,我開始漸漸討厭我的外婆,我在心底暗暗與她較勁。直到同年六月,她一睡不醒的時候,我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落寞和空洞。我對死亡毫無概念,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外婆消失,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同樣的,還是一滴眼淚也沒有流,但我敢說,沒有人知道我有多絕望,又有多傷心。
我像一只翅膀受傷的鳥,站在高高的樹杈上,卻不慎掉了下去,在墜落的過程中,我妄圖扇動羽翼來保持平衡,可越掙扎,墜落地越快;越用力扇動翅膀,傷口越疼。在風(fēng)中搖擺的我第一次嘗到這樣酸澀的滋味。
我深知,老奶奶選擇這樣教育自己的孫女,到底需要多少勇氣并注入多少情感。直到現(xiàn)在,我才頓悟外婆當(dāng)年那樣待我的目的。所有的感激盡在不言之中……
驀地,我想起了外婆離開我之前的最后一個懷抱,不很親切,不很柔軟,甚至有點僵硬。我感覺得到外婆努力地想要挺直了腰板與我擁抱,但她老了,切都做得好吃力,好吃力……我是感激這個懷抱的,我很貪戀這樣的懷抱,我很享受當(dāng)我把臉埋在外婆那干瘦的胸前。
初冬早晨的風(fēng)明明十分凌冽,吹在臉上明明那樣疼痛;可我卻莫名地很享受。我浸在回憶里,回想昨日的種種。那一刻,外婆像是又來到了我的身邊,替我拂了拂額前的碎發(fā),她用一個微笑的時間走近我,面對我,并再度離開我。但這一次,我知道,她并沒有徹底地離開,其實十年來,她一直以這種奇妙的方式守護著我,陪伴著我。
我不知道,沒有外婆,今天的我是一個什么樣的我。
我只知道我與她的相遇是上帝早就安排好的,幾輩子就僅僅只有那么一次的相遇。
我感激外婆給我的懷抱。我無法忘卻,她辛勤耕作后余留在懷中的稻花香。
我感激外婆給我的懷抱。我無法忘卻,她曾經(jīng)扛起過整個家的厚實的肩膀。
我感激外婆給我的懷抱。我無法忘卻,當(dāng)我與她臉貼臉時她臉頰上的溫度。
被愛懷抱
2016-02-27 08:2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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